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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陳綺貞這張新專輯《時間的歌》其實包含四個主題:時間、告別、流浪、家。時間(〈時間的歌〉)、即將結束的時間與即將開始的告別(〈倒數〉)、過去的時間(〈沙漏〉);安靜的告別(〈漣漪〉)、學院式的告別(〈柏拉圖式的愛情〉、〈普魯斯特行動〉)、 歇斯底里的告別(〈雨水一盒〉);流浪(〈流浪者之歌〉)、迷失的流浪(〈Peace and Revolution〉)、學院式的流浪(〈秋天蒙太奇〉);告別前的家(〈別送我回家〉)、告別後的家(〈家〉)。時間是貫串一切的核心,告別─流浪─ 家是一個循環的圓,任時間在各個階段流轉,不停輪迴,所以為什麼「別送我回家」,因為回家後又要開始告別。

  時間的意義顯示在失去,失去的也許是青春,也許是曾經擁有的一段關係;而失去的意義又顯示在回憶。在〈雨水一盒〉中,雖然主旨是告別,但那盒雨水象 徵的究竟是什麼呢?就形態而言也許是淚,代表了他不得不離去的苦痛;不過更像是回憶,因為離去的人能留給留下的人,只有回憶,而留下的人承接這盒回憶,盒 上的裂縫代表時間,註定看著它慢慢漏掉。

  也許因自己研究詞(雖然此「詞」與彼「詞」差很多),所以看著這首歌的歌詞時,突然想到研究夏宇詩的人很多,夏宇的歌詞卻好像沒什麼人重視。後來一 查還是有的,尤其是年輕的研究生,都開始注意到夏宇歌詞與詩的關係,可惜現在在香港,許多台灣的期刊論文都看不到了,無法看看大家是怎麼討論。個人初步簡 單地想,就形式來說,歌詞無法如詩那般隨意、遊戲,要較多押韻,語意也不能太過隱晦或斷裂,畢竟詩的讀者群與詞的聽者群雖部分重合,仍有分別。不過除了形 式外,肯定還有許多微妙之處是值得探討的,例如跟音樂的配合等。

  於是想到另一首夏宇跟陳建騏合作的歌:〈失明前我想記得的四十七件事〉,如果以「事」來看,歌詞裡怎麼樣都數不到四十七件,必須將某些看來是同一件 事,但包含兩個以上動作或畫面的分開算才足。當然,四十七也可能只是個虛數,而到底是哪四十七件事大概也不是歌中想表達的重點。這首歌裡最大的特色應該是 歌與白結合,也就是許多地方不是用唱的而是用說的,這樣的方式與這樣的歌詞相得益彰,因雖然這首歌詞仍然有許多詩性的想像和跳躍,但它是容身於敘述的體裁 之下,一條一條娓娓道來他想記得、會想念的所有。

  在這些事情裡面,有些是生活中的瑣碎甚至不堪一提的,例如蜘蛛網、蘋果核;有些是具有意境的,例如夏天午後的暴雨、黃昏的光;有些可能具象徵意義, 例如象的死亡;有些是現實中的觸動,例如一個男人示愛;有些是限定的回憶,例如「你煩躁不耐的模樣」。而因為以曲調帶出「我會想念」、「我會記得」等等重 疊複沓的開頭句,使得後面用說的句子予人極深的印象,尤其那些說的句子如果又與自身經驗中感覺強烈的事物相關,便更加強化,例如我聽完這首歌,最記得的就 是「那隻蟑螂」= =

  回到這張新專輯。可以看出陳綺貞在曲風與歌詞上加了許多新嘗試,更加縹緲、哲學化,裡面節拍記憶點鮮明的歌較少,像〈雨水一盒〉、〈流浪者之歌〉雖 然好聽,但節奏曲調變化多,不像〈盛夏的果實〉這種旋律簡單朗朗上口,或其他主流歌的副歌濃烈適於KTV。這樣偏離主流的嘗試好像有些危險,不過也正因為 這樣才成其為陳綺貞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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