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是冷的,雨絲很細。
又細又長的雨絲,飄在院子裡的梧桐上,纏住了梧桐的葉子,也纏住了人心裡的愁緒。
──古龍《七殺手》
已經下了好幾天的雨,都是這種,綿綿密密如網一般,落在傘上切切如私語。星巴克的燈映在窗上,成了一個個浮在空中的燈籠,若這蒼茫白灰的天空是倒掛的河,那麼這些燈就是一盞盞的水燈。水燈,或者是要流放厄運,抑或指引一條條漂流的孤魂,他呆呆地望著,彷彿從這些透過窗子,朦朧如水波的光焰中,真能看出一條明路,指引內心的愁緒,流瀉而出。
這樣一個下午,買杯咖啡,獨自窩在角落的人並不少見,但多是讀著自己的書,或者在本子上寫下一行行的筆記,似他這般時而看看手機,時而對著窗外發呆,築起孤獨的結界者倒不多。他想起古龍的小說裡還常有個場景,類似大排檔,在一個路邊的廣場擺上十幾張桌子,你不必點菜,他們只賣幾樣特定的東西,通常是麵與牛肉、豬腳等少數滷味,坐定後小二自動送上一套,開到大半夜,往往生意興隆。攤子的東西並不特別好吃,環境也不舒適,但人們來這裡買的不是食物,而是孤獨,就為了將自己置於人聲嘈雜的氛圍,感覺自己真真切切活在這個世界,便足夠構成光顧的理由。在那一瞬間,他忽然覺得有些咖啡店也就是它的升級版,重點從來不是食物或咖啡,而是一個大家陪你孤獨的空間,所以許多會開到半夜,儘管咖啡這樣的飲料一點都不適合半夜。
只可惜,喝完了咖啡喝不完愁緒,買下了時間買不回青春,他還不夠耽溺,21塊港幣一杯的拿鐵,對他來說就只能交換到洗一次衣服的50分鐘。隔壁來了個女生,櫃台少了排隊的人龍,窗外仍是那綿得黏膩的雨,結束了奢侈的藉口,他將這樣的景象留在靠攏的椅子上,頭也不回地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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